2025 年 11 月 4 日，中国银河国际控股有限公司（CGS International）、香港绿色金融协会（HKGFA）、中国国际金融股份有限公司（CICC，简称“中金公司”）、联合绿色发展有限公司（Lianhe Green）在香港成功举办“绿色与可持续发展点心/熊猫/自贸区离岸债券市场展望与机遇研讨会”。会议汇集了政策制定者、金融机构、多边开发银行及评级机构，共同讨论推动香港成为全球绿色金融枢纽的策略和改善全球南方国家可持续发展项目跨境融资途径的方法。
气候债券倡议组织（CBI）和绿色发展研究院（GDI）作为支持机构参与了此次会议，并主持了关于绿色与可持续发展点心债、熊猫债及自贸区离岸债券市场展望与机遇的讨论，旨在分析市场的关键瓶颈，并探索通过监管和机制创新扩大新兴市场融资规模的潜在路径。以下是关键讨论内容小结。
香港绿色金融协会主席马骏博士在开幕致辞中阐述了全球气候融资所面临的挑战，以及中国在推动全球气候行动融资方面可以发挥独特优势。他强调，以人民币计价的债券工具——如熊猫债、点心债和自贸区离岸债等，即便在汇率对冲之后，相比美元债也还有一定成本优势，可以为“一带一路”及其他发展中国家拓宽融资渠道，支持其获得低成本资金，包括绿色与可持续项目的资金。
与此同时，他指出了当前在推广这些人民币融资选项过程中面临的若干挑战，包括全球南方国家发行人对人民币融资渠道认知不足、香港离岸人民币市场的流动性受限，以及风险缓释工具（如信用担保）缺乏等。他建议通过提高在岸人民币流动性以改善市场环境，借助多边开发银行（MDB）提供部分担保以降低新兴市场发行人的风险，并开展能力建设与联合推广，提升发行人和投资者的认知和参与度。
中金公司管理委员会成员梁东擎强调了香港作为全球绿色金融枢纽的战略优势。她指出，香港拥有强大的金融基础设施，并与内地资本市场紧密联通，能够在亚洲及全球范围内成为可持续金融市场的重要参与者。香港可持续金融分类标准和ESG披露标准是提高透明度、与国际绿色金融实践接轨的重要举措，而香港与中国内地之间的政策协调将帮助进一步释放绿色债券市场潜力，市场创新与分类标准对齐是扩大市场规模的关键。
会上发布了由银河国际、中金公司、联合绿色共同撰写，香港绿金协支持的白皮书《香港绿色及可持续发展债券市场的创新机遇》。报告指出，2024年香港占亚洲绿色债券发行量的45%，成为区域领导者，但市场仍面临绿色标准碎片化、流动性有限、买卖价差较全球市场更高等挑战。报告同时提出若干短期、中期和长期策略建议，包括短期内基于标准化ESG评分的产品创新、采用共同分类标准（CGT）及发行费补贴等政策激励；中期提升披露标准、通过债券通加强跨境联通、创建绿色及可持续发展债券工作组以吸引潜在发行人；长期角度考虑将金融科技与碳挂钩定价机制纳入绿色债结构，以进一步扩张市场。
中金公司固定收益部执行总经理黄达飞分享了多个绿色金融创新案例。其中，由中金国际和银河国际共同创设香港具备第二方评估意见并落地交易的CGT-ESG债券组合（规模400万美元），该组合将CGT与ESG指标应用于在香港发行的境外美元债券筛选；另一个规模为3000万元人民币的可持续转型债券篮子由中金公司在中国外汇交易中心上线并持续提供买卖双边做市报价，重点关注减碳，每年实现间接减排约18000吨二氧化碳。她指出，专注减碳的债券组合有助于提升绿色债的吸引力与流动性，特别是在银行间市场。与香港市场相比，中国大陆的买卖价差相对更低[1]，香港可以在这一领域发力以提升自身市场流动性。
上海市金融办处长邢勇介绍了上海自贸区（FTZ）债券市场的最新情况。随着新政策框架出台，上海自贸区将以更加开放、灵活的政策环境，推动更多离岸人民币债券发行，为绿色债发行人提供新机遇。新政策遵循“两头在外”的原则，要求发行人和投资者均来自境外（包括香港及一带一路国家），以吸引更多海外投资者。自贸区债券将可在香港交易所（HKEX）等离岸平台交易，提高市场流动性。同时，上海也在探索绿色自贸区债发行的政策激励与补贴，希望进一步提高市场参与度。
气候债券倡议组织中国项目负责人谢文泓介绍了点心债、熊猫债及自贸区债的市场现状与发展潜力。他指出，根据CBI的市场研究，点心债在三个市场中最为活跃，今年以来的发行量已达到667亿元人民币；熊猫债则为119亿元人民币。多数绿色、社会、可持续点心债和熊猫债与CBI的标准方法论对接。相较于美元和欧元债券，人民币债券可能较显著降低资金成本，对发展中国家发行人具有较大吸引力。例如，埃及的可持续熊猫债和书赞桉诺的绿色熊猫债均显著降低了融资成本。然而，全球南方国家的参与度仍然较低，主要原因在于认知不足和技术能力的限制。能力建设和风险缓释机制将是吸引这些发行人的关键因素。
讨论：推动GSS+熊猫债、点心债和自贸区债发展的关键机遇与挑战
在会议的下半部分，来自银行、做市商、评级机构、认证机构、研究机构、市场协会和投资者的代表就推动GSS+熊猫债、点心债和自贸区债发展的关键机遇与挑战展开了深入的讨论与交流。与会者分享了各自的见解，探讨了如何克服市场面临的结构性障碍，提升流动性，并推动跨市场协调与监管对接，力求为未来的市场增长和创新提供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
一、结构性障碍
绿色债券市场，尤其是绿色熊猫债的进一步发展面临一些结构性挑战：
· 外汇波动性：境外熊猫债发行人面临将人民币资金转为其他国际货币并汇出境外的实际困难和不确定性，这种潜在外汇风险限制了全球发行人进入这类市场的意愿。
·信用评级要求高：熊猫债通常要求发行人具备国内AAA级以上的信用评级，这对许多发展中国家发行人来说构成了较高门槛，限制了其市场准入。
·信息披露要求严格：中国绿色债券披露标准被认为比国际标准更为严格，包括强制性的存续期报告和审验要求可能增加对发行人的合规要求。
·市场深度与流动性不足：目前，熊猫债、点心债和自贸区债的市场规模相对仍然偏小，流动性有限。由于市场深度不足，投资者与发行人可能认为其难以支持大规模发行，也部分机构投资者对流动性的要求，限制了市场的扩容潜力。
·认知度有限：全球南方的许多发行人及部分国际银行对人民币计价的融资工具的了解有限。
·缺乏锚定投资者：如主权财富基金等长期资本的参与有限，影响了市场信心和活跃度。
二、风险缓释与担保机制
在应对绿色债券市场挑战时，风险缓释工具的设计至关重要。通过多边开发银行或慈善机构提供全额或部分担保机制，可以显著降低融资门槛，尤其有利于全球南方国家的发行人，因此正逐渐成为有效的风险缓释手段。湖州等地通过政府示范性补贴绿色和转型金融工具，积累了成功经验，为其他地区提供了有益的借鉴。
三、产品多样化需求
市场增长同样有赖于推出更多元化的金融产品，以满足不同类型发行人和投资者的需求。在《巴黎协定》第6.2条和第6.4条款下的国际碳信用工具投入运行后，可推动碳信用与债券结构结合，为发展中国家项目开辟碳信用货币化的新路径。这不仅能改善债券的现金流，也能提升其信用评级。此外，目前大多数熊猫债为3年期或以下为主，而许多基础设施项目和长期发展计划亟需更长期限的融资安排。因此，延长熊猫债的期限结构，将有助于其在满足长期资金需求方面的吸引力。
四、跨市场整合与监管协调
跨市场整合，尤其是上海自贸区与香港离岸人民币市场的联动，为提升市场流动性提供了重要机遇。进一步推动监管协调对接，可避免会计准则、信息披露和绿色贴标等程序的重复要求。通过建立更加统一、兼容的标准体系，发行人可以更高效地满足不同市场的监管要求，进而提高市场效率，降低合规成本。
五、评级与发行人激励
熊猫债市场面临的主要障碍并非融资成本，而是发行可及性问题。通过全额或部分担保，可降低较低评级发行人进入市场的门槛。对于不熟悉中国境内和离岸市场的发行人，应提供专项培训与指导，帮助其理解市场惯例、监管要求，并确保其符合国内外绿色和可持续债券标准，从而更好地支持其顺利进入市场。
六、提升市场流动性
提升市场流动性是推动市场增长扩容的关键。香港金融管理局（HKMA）推出的人民币贸易融资流动性工具，可以在市场低迷时为市场提供重要的流动性保障，确保离岸人民币市场利率的稳定。此外，可探索建立允许以ESG/气候标签债券作为抵押品的第三方回购平台，以提升市场的活跃度，并保持债券的可持续性特征。
七、政府激励与政策建议
政府激励措施对于推动熊猫债及GSS+债券市场的快速增长具有重要作用。例如，香港可持续金融资助计划通过补贴合资格的债券发行人和贷款借款人的部分发债及外部评审服务支出，有效降低了发行成本。类似的政策激励措施若能够扩展至中国内地的熊猫债及自贸区离岸债市场，将进一步加速相关市场的发展。此外，随着市场对可衡量环境效益的关注日益增加，政府激励措施可与发行后披露和可持续指标挂钩，根据每笔债券的实际环境影响提供支持，从而更有效地引导资金流向可持续项目。
八、推动绿色、社会、可持续债券发行与分类标准对齐
绿色债券的成功推广离不开国际标准的支持。采用由中国、欧盟和新加坡共同编制的可持续多边共同分类目录（MCGT）对绿色熊猫债、点心债和自贸区债进行贴标，并同时要求其符合国际绿债原则与中国国内市场的合规要求，可以进一步提升这些债券的全球可接受度。此外，通过向潜在发行人提供能力建设和技术支持，帮助其识别和开发符合国际绿色标准的项目，可进一步推动可持续债券市场的发展。
马骏博士在总结致辞中强调，提高市场认知度和扩大担保机制，是推动离岸可持续人民币债券市场发展的低成本、高影响措施。他呼吁私营部门各机构（包括发行人、承销商、投资者、服务机构及第二方意见机构等）向全球南方国家的潜在发行人积极推广相关业务机会，并鼓励更多多边开发银行与慈善机构参与，提供风险缓释支持，帮助发展中国家发行人降低融资难度。此外，他指出锚定投资者的重要性，并建议宣传和借鉴埃及、巴西、匈牙利等国家的成功发行案例，以增强投资者信心。
参会嘉宾一致认为，GSS+熊猫债、点心债和自贸区债市场潜力巨大。要实现持续增长，需要通过政策协调、创新产品及完善的支持机制来突破当前的市场障碍。通过提升流动性、加强市场教育和提高认知度，人民币计价的可持续债券市场将能在推动全球南方的可持续发展和绿色转型中发挥关键作用。
[1] 彭博数据
